(自称是)基督徒之间的傲慢

序 言

          话说,公元前4世纪的秦朝有一位国王。武帝(公元前329-前307年)在相当年轻时——19岁—— “被迫”登基,在他的父亲,即前任皇帝,于公元前 310 年“仓促”去世后。这个体格健壮的年轻人开始掌权时有一个奇怪的积念:他喜欢一切最大、最快、最强、最了不起和其他的最最的事物(是的,他的积念有点类似现在的统治者;那你知道是谁的)。

          那皇帝的渴望之一是:总是疯狂地展示他强大、结实和雄壮的身体力量。这就是为什么他倾向于选择高大强壮的官员,指挥官,甚至保镖。在拣选长官或将军时,这些标准成为唯一的决定要素,而不在于其的他能力。结果,他的日常活动和“节目”都只专注于一个爱好:一直的与指挥官或下属比力气或搏斗。

          在他作王的第三年,出现了一个英姿飒爽的人,名叫孟说,他原是举重比赛冠军,就是他总是在举鼎比赛中获胜(鼎是一种大约2公担或200公斤的青铜器)。孟说的出现,顿时让年轻武帝的血脉暴涨,并感到受挑战进行激烈斗争。于是两人进行一场比赛,证明谁才是最强大和最有男子气概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  在比赛之前,实际上有几位将领和属下悄悄的叫武帝取消这场搏斗的演出,但由于他的重大积念,他完全不理睬任何的劝告。然后武帝先出场举起那重鼎,突然他的膝盖裂开,折叠起来,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,是从胫骨处传来的骨折声。不幸的是,那特重的鼎反而落在他的断腿上。

          因而流了很多血,甚至从武帝眼中都溢出血来。不久后武帝去世,年仅22岁。很可惜:他只当了三年的皇帝!但请注意一个事实:在比赛开始之前,他的顾问和指挥官已经提醒他取消比赛,但武帝太固执,根本听不进其他的意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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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生在上面那位年轻皇帝的事,也很可能发生在现今的任何人身上,即某些人很难听取其他各方的意见、建议、责备、批评或教导。在我写作的背景,奇怪的是,这种人也在基督徒圈子里,就是在教会、神学院、或其他基督教机构中,更奇怪的是,不仅在普通人、执委、执事或长老中可见,也在受过教育的人中常见,例如牧师、传道、神学讲师、神学学生,甚至在所有流派和教派的最高领导层中可见(例如资深牧师、大会主席、基金会主席,等等。

在这篇文章中,我描述了两种自称是基督徒,但却有着很难听取任何教导的倾向,尤其是当来自有权威人物(讲师、牧师、上帝的话)。为此,我将从圣经的数据和当前的例子中给出案例。作者的希望是我们都学会反省或倾向于检查自己的态度和行为,使我们照着上帝的话更正自己,一天比一天更好。

多,越

如果你查看圣经的词汇索引,你会惊讶的发现有很多“不听”的短语。我只引用几个简单的例子:儿子不听从父母的话(申21:18“人若有顽梗悖逆的儿子,不听从父母的话,他们虽惩治他,他仍不同从”),或王心里刚硬,不肯听上帝的先知(出7:22“法老心里刚硬,不肯听摩西亚伦”;参阅历代志下25:20“亚玛谢却不肯听从”)。

然后有上帝子民不听从上帝(王下17:14“他们却不听从,竟硬着颈项,效法他们列祖,不信服耶和华他们的上帝”;耶17:23“他们却不听从,不侧耳而听。竟硬着颈项不听,不受教训”),不仅如此,有些人公开说不想听上帝的话(耶44:16“论到你奉耶和华的名向我们所说的话,我们必不听从”;参阅耶7:24“他们却不听从,不侧耳而听,竟随从自己的计谋和玩梗的恶心,向后不向前”)。

注意:大多数“不听”的态度都与“固执”、“顽梗的心”、“硬着颈项”或“顽梗悖逆”的心态有关。这种心态和立场不仅导致儿童、青年或成人无法纠正,而也会在那人身上形成一种难以接受教训的性格,亦或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接受教育、纠正和品格的塑造。

          这种心态可以追溯到人类跌入罪中之后,而且大多数系统神学家都同意将其称为“罪的认知效应”或“跌倒的理性效应”,就是说由于罪恶或跌倒,严重影响了心灵或理性以及人心。史普罗(R. C. Sproul)曾强调说人跌倒后的状况,从人的结构或人体设计的方面看,即他的“体系”仍然没有改变,改变和消失的是他的“设施”,就是他的理性功能和他的心被一种“罪恶的偏见和成见”污染了,特别是关于我们对良善和上帝的理解(愿意相信:关于自由意志的争论[Grand Rapids: Baker, 1997] 57)

          约翰加尔文很久以前就有同样的看法:“出于这个原因,我说过当亚当离弃公义的泉源后,他的全部灵魂都被罪占据了。因为不仅食欲引诱他,且有难以言喻的不虔诚占据了他的心灵,以及骄傲渗透他的内心深处”(Institutes of the Christian Religion II.i.9 [h. 252-253])。这意味着人的心灵和思想的某些功能无法正常的运作,而渗入或渗透每个人心中的,是引人瞩目的骄傲或狂妄的态度。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 需要注意的是,这里所指的骄傲与因取得成就或完成任务而感到的自豪是不同的(例如,孩子在期末考试中取得好成绩后得到表扬而感到自豪;或一个成人努力的在自己的领域中工作以致最终获得成功,并为自己的成就感到自豪)。根据David K. Clark,骄傲可以是正面的(例如,为某种项成就感到自豪),但事实证明,骄傲大多指的是负面的,而Clark称之为“以自我为中心、自私、自利的骄傲”(“Philosophical Reflections on Self-Worth and Self-Love,” Journal of Psychology and Theology 13/1 [1985] 9)。

          我在教会服事已超过 35 年,特别是在神学教育方面,我可以见证并得出结论,一般上衡量教会信徒、神学学生,或者未来牧师的灵性成长的标准,就是愿意听取批评或纠正的态度,同时也是愿否接受教训的谦卑态度。

有一个很好的圣经标准或衡量标准,约翰·加尔文用拉丁术语称之为“docilitas”,可以意为可教,能够接受教训或教导的人(lih. Raymond A. Blacketer, “Smooth Stones, Teachable Hearts: Calvin’s Allegorical Interpretation of Deuteronomy 10:1-2,” Calvin Theological Journal 34/1 [April 1999] 56)。再次的,这种可教的态度与人心有关,是否愿意接受有助于培养品格的意见、辅导、批评、教育、斥责或教导,从基督徒在教会中的整个辅导过程中,神学院学生的教育过程中,牧师或神学讲师候选人的服事过程中都可看见,最理想的是,可从一个主仆或执事的整个服事中,直到他生命的尽头都可看见。也就是说,那个人终其一生都愿意朝着唯一和普遍真理的方向,不断的被纠正、塑造和受教。

相反的,一个难以受教或不愿受教的人(直接说是:说不听),不论有关的人承认与否,不论是明目张胆或深藏在心(意思是从容不迫或好静的人),这样的人会展出充满自豪感的态度模式(表达与否的傲慢或骄傲)。很多时候我在教会遇见很会狡辩的人,知识渊博,甚至对系统神学的基础知识了如指掌,但他们都是懒于服事的人,在教会中更倾向于像个“游手好闲”的人,生活中也缺乏或没有良好的见证。

在神学院,我们也会发现有些学生或甚至是神学院毕业生,他们的“工作”只是阅读书籍(特别是哲学或现代/后现代的神学书籍),讨论(读:辩论)个没完,总在追求知识的加增和新的事务来满足自己的耳朵,却懒于实际的服事。这就是为什么有些神学院毕业生总爱“藐视”古老而正统的著作、书籍或神学家,因为被认为已是古老了。显然,再生的“灵”和启示时代在当今的后现代再次复兴!

在最后一个阶段,这样的人会倾向于尝试成为一名教师,却不愿意成为学习者。这种类型的人很可能真的很喜欢说个不停,却不愿听别人说话。他总会批评别人,却也不愿意接受即使是建设性的批评。最致命的是:这种类型的人在教会里、教育机构和事奉场所会发展成叛逆的态度。如果你从未见过或遇见这种经常制造麻烦的人,或在教会、团契、基金会、神学院或其他机构中煽动奇怪的行为和教义的人,那就很奇怪了。

一位牧师、讲师,甚至是一位良好又有智慧的主日学老师,都会知道他的学生中有哪些是不可教的、叛逆的、傲慢的或高傲的。因此,我认为 DeForest Wiksten 在考究神学院学生多样性的动机和目标的分析,可以成为有理解力的意见:“ 学生带着各种各样的动机、情感和个性进入神学院。有些只寻求专业地位和会议会员资格所需的证书。有些准备用他们的哲学智慧和大量关于基督徒和会众的虚伪插图,以及无关紧要的教会机构来攻击信仰。有些要测试自己对信仰的要求和教会对神职人员的要求。但我要声称,最终可在所有进入神学院的学生中检测到的共同因素,即使经常在不知不觉中伪装的,就是傲慢”(“The Seminary Experience: From Arrogance to Assurance,” The Perkins School of Theology Journal 22/1 [Winter 1969] 24-25)。

          若将上面的话应用到教会的情况:可能会有一些不可教和傲慢的人带着某些动机进入教会,例如为自己获取地位。有一些成为教会的成员或执委/执事,只为了成为批评的旁观者,包括被认为是过时的宣教/布道事工。另一些,因为自觉最擅长组织和辩论,就习惯于在任何的事上总是持我能反对什么的精神,他总是站在对立面,对别人提出的任何建议和所做的事都发出“总之我不同意”的心理。相信我,这样的平信徒、执委或执事不仅令牧师头疼,也会令整个教会头疼。

原 来 知 识 愈 增 长,谦 卑 愈 下 降

          我认为法国神学家布莱斯·帕斯卡(Blaise Pascal,1623-1662)以下所说的对极了:“ 认识上帝却不知道自己的败坏,将导致傲慢”;Pensées [New York: Viking, 1985] 192/527)。起点是认识上帝,然后才认识自己和(包括)自己的败坏。为什么如此呢?因为不认识上帝就等于没有所谓的认识自己。然而,可能有些人自称是基督徒并认识上帝,但实际上却完全不认识上帝,因根本看不出他认识自己,明显可见的却是他的傲慢。因此,实际上这个人会错误的估计自己,正如主耶稣在路加福音18:9-14藉着法利赛人和税吏的比喻所要教导的。

在比喻中的法利赛人为自己宗教上的“成就”感谢上帝;甚至仗着“自己的义”(禁食和捐献)与站在不远的税吏作比较。相反的,那税吏在上帝面前承认自己的罪;因此,得出的结论是,谦卑与认识上帝有关,同时也有能力准确的衡量自己。

这样,一个真正认识上帝的人不会因自负而跌倒,因为认识本身与人心的高傲相违背。认识上帝将带领信徒走向谦卑。因此,如果有基督徒,可况是牧师或基督教领袖,无论是明晰或含蓄的不断在傲慢中跌倒,就要怀疑那个人是否真的认识上帝。要记得,以上比喻中的法利赛人(可说在圣经中大部分的法利赛人)并非是坏人或罪犯;他们都是有宗教信仰和属灵的人也是有秩序和殷勤敬拜的人,但却是值得怀疑是否认识上帝的人,因为他们傲慢的自称认识上帝,事实上,他们只是在抬高或依赖自己吧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 与此相关, 我认为Russell R. Reno 将傲慢与拜偶像联系起来是非常恰当的。根据他,“从骄傲到拜偶像这不可避免的滑坡不应该使我们感到惊讶…正如奥古斯丁所描述的。骄傲在自我寻找安息的计划中,总会以拜偶像的方式得到具体的表达。我们试着找到一种方法来满足自己的需要,在爱中放飞自己,同时,将爱给予自己。我们通奸,不是与自己,因为我们不能做到,但对于图像,有限的爱投射到无限的锡箔屏幕上” (“Pride and Idolatry,” Interpretation 60/2 [April 2006] 180)。

意思是,如果傲慢的人真的陷入和沉溺于自我为偶像中,请不要感到惊讶。在这种类别中,一个神父或执事也可以被称为傲慢或无礼,倘若他的宗教取向只依赖于自己,同时觉得他所做的和取得的成就是自己的努力。归结果他只是“崇拜”自己和服事自己的野心,而不是按照上帝的旨意敬拜和服事。这说明若有人自称认识上帝(自称是基督徒),但因骄傲而陷入自大,他实际上已移开上帝的地位,并将替代了上帝的地位。被骄傲所困的人实在狡猾异常!

这就是为什么在谈论教会中的假仆人时,使徒保罗在提前6章强调说,他们是“自高自大,一无所知”的人(4;参阅提前3:6“自高自大”)这节经文的“自高自大”来自希腊术语“tuphoō”,其词根的意思是“被烟围绕或吞没”。字面的意思是指一个只认识自己圈子的狂妄自大的人,因为有某种烟或雾挡住了他的视线,以致他不能放眼观看更广阔的视野(在世上还有其他人)也不愿屈服于其他的权威,包括上帝的主权和祂的话

这个词是用完美的被动形式(tetuphōtai),说明那个人的傲慢是很难改变的,因为他对自己的思维圈子过于稳重和自信。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像这样的人难以纠正或“医治”,更何况若有关的人已经与逻辑、神学系统、世界观挂钩,或某种的世俗哲学思考方式,和被灌输拒绝圣经的教义,且觉得自己比别人更能掌控各种的教义。

作为更进一步的结果,傲慢的人永远无法真正的了解他人;他会认为对方不配,不如自己,甚至比自己还笨。Alvin C. Plantinga这样评论:“ 罪在很多方面影响了我对他人的了解。因为对某些人的厌恶,我认为他们低人一等,比我自己和我更一些有成就的朋友更不配。由于为敌意和怨恨,我会错误的估计或完全误解别人对我的态度,怀疑他们试图对我不利,但实际上并无此意。由于这种基本和原住民罪恶的骄傲,我会毫不假思索和好不注意到的自以为是宇宙的中心(当然若你问我,我会否认有这样的想法),大大的夸大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的重要性,而不是发生在他人身上的事)。我会大大的高估自己的成就和成绩,从而贬低他人的成就Warranted Christian Belief [New York: Oxford University Press, 2000] 213-214)。

          在Plantinga 描述中的骄傲特征是:不喜欢别人,视对方更低一等(因为惯于发展“我知道的比你们所有人都多”的心态),误解别人,怀疑对方,提高自我成就,同时降低别人的成就,并且对自我一切成就的自恋(难道你在教会未曾见过这样的人?)。主要的是,骄傲会让一个人觉得自己是最重要的,并且在高峰期,最糟糕的是觉得自己是宇宙的中心。如果已经这样,哪里还能找到所谓的谦卑呢?骄傲不就是谦卑的对立面吗?

尾 言

          教会目前面对最大的危险之一,不是从外而来,乃是来自基督教本身的内部,就是世界清楚可见的不良见证。许多这种不良的见证,从组织管理层委员、机构或基金会负责人、牧师、长老、执事、执委、或平信徒中都可看见,由于各种教派的傲慢或无礼的态度问题,就成了到处的“话题”。让我们看看从哪些宗派可见基督教领袖、主仆、或基督徒,被形容为傲慢、粗鲁、霸道、不负责任的道德、腐败的本性、歪曲的道德、对金钱或财产的贪婪、对地位、职位和权力的渴望,等等。若已如此,上帝就不复可见了(因为已被放到一边),可见的只是人展现了自我的权力,却有着不良的见证。

最近让我感到惊讶的是,在当今的疫情中很多人感到困惑、痛苦、苦难和死亡,却在教会、区会或神学院中“还有时间”制造骚动、冲突、争夺地位的“事件”,最后就出现了分裂的种子。为什么会这样?我认为答案在于那些雄心勃勃企图掌握权力的傲慢之人,是已经不能再劝说的人。我们本该为此感到羞耻,因为圣经教导的谦卑已经不复可见。若是这样,教会还有希望吗?但愿凡自称是基督徒的人能自我反省和回答,现在——或以后——当“我们要站在上帝的台前”,我们要“将自己的事在上帝面前明说”(罗14:10下,12)!